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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尔伯特的数学生涯(一)

前言


作为一个时代数学界的领袖,德国人民伟大的儿子,当大卫·希尔伯特1943年在哥廷根与世长辞时,人们开始回顾他所留下的精神印记和正在消失在地平线下的那个数学时代,似乎感到希尔伯特的时代比起以往和以后贯穿着更完美的平衡——精通单个具体问题和形成一般抽象概念之间的平衡。 

我们称之为希尔伯特的时代,正因为是他,希尔伯特,通过自己的工作做出了巨大的贡献,开创了二十世纪初那个数学大发展的时代。而后继者们所走的道路,也几乎都可以追溯到他的推动。希尔伯特是推动着一个时代的数学的人,“在以后的时代里我们还没有找到可以达到与他相比的崇高形象”(赫尔曼·外尔语)。 

大卫·希尔伯特对数学的贡献是巨大的和多方面的,研究领域涉及代数不变式,代数数域,几何基础,变分法,积分方程,无穷维空间,物理学和数学基础等。当然,他在数学领域所做出的最具影响的贡献还是著名的几何基础和“23个数学问题”,它们贯穿整个20世纪的数学乃至现在,影响之深远是我们所无法估量的。 

另一方面,希尔伯特的崇高人格更加为人称道的。许多在数学发展中起了相当大作用的年轻数学家,都曾在1900至1914年间侨居哥廷根,师从希尔伯特。而他的问题、观点和数学研究方法的影响更远远超过直接受他教导所鼓舞的那些人的范围。希尔波特的政治人格同样崇高,是“独一无二地没有国家和种族偏见的人”,他反对沙文主义,并且主张“科学无国界”,在政治上始终站在自由和民主的一方。 

我们研究希尔伯特的数学思想和数学成就,以及产生这种成就的源泉, 就要领略他伟大的人格,追溯他的人生轨迹。 

生平与为人


1861年春的一天,奥托·希尔伯特和他夫人玛丽亚的遗传基因偶然地结合,孕育了一个非同寻常的天才人物;1862年1只23日下午一点钟,他们的第一个孩子降生在靠近东普鲁士首府哥尼斯堡的韦洛。父母给他起了个名字叫大卫。

希尔伯特和德国的国家主义几乎同时诞生。他来到人世前的几个月,已故普鲁士国王的兄弟到哥尼斯堡进行了一次传统的朝拜。在那座古老的城堡里,他带上了王冠。东普鲁士首都建于公元13世纪中叶,是条顿族骑士修筑的城堡。市内有七座各具特色的大桥,横跨普累格尔河。其中有五座把河岸同河中的克亲芳福岛相连接。这些桥可不简单,哥尼期堡因此而载入了数学史:桥的配置能引出一个数学问题,牵涉著名的拓扑学基础,之前的一个世纪被欧拉(Euler)所解决。哥尼斯堡大教堂在克余芳福岛,近旁是一所古老的大学,还有哥尼斯堡最伟大的居民伊曼努尔·康德(1mmanud Kant)的墓地。像哥尼斯堡所有的孩子一样,大卫的成长也深受康德言论的抚育。 

1880年秋天,18岁的希尔伯特进人家乡的哥尼斯堡大学,他不顾当法官的父亲希望他子承父业的愿望,毫不犹豫地进了哲学系学习数学(当时的大学,数学还设在哲学系内).希尔伯特发现当时的大学生活要多自由有多自由.意想不到的自由,使许多年轻人把大学第一年的宝贵时光都花费在学生互助会的传统活动饮酒和斗剑上。然而对希尔伯特来说,大学生活的更加迷人之处却在于他终于能自由地把全部精力给予数学了。

许多德国学生有从一个大学到另一个大学周游的习惯,希尔伯特却不同,一直在家乡求学,正是在嘉兴的大学里,他攀上了学术界的最初几级台阶,成为大学讲师,在适当的时候升为副教授。1895年在费力克斯·克莱因的建议下,被授予哥廷根的正教授的职位,这是他的一流代数家的声誉已经建立起来了。而哥廷根由于有希尔伯特和稍后闵可夫斯基的加盟,一下子成为了世界数学的中心。从这时一直到去世,希尔伯特一直在哥廷根直至1930年退休。 

希尔伯特与三个人的关系很值得关注。 

一是他与克罗内克不免充满矛盾的态度。希尔伯特是康托尔的一般集合论的早期一个少数的拥护者之一。而克罗内克正是康托尔的死敌。在希尔伯特看来,克罗内克的数学就是普洛克鲁斯的梯床,这位老数学家利用自己的全市和声望,压制那些不符合自己数学思想的其它声音。克罗内克坚持定理的证明必须通过整数明显构造出来。然而另一方面。他又依赖克罗内克,因为在希尔伯特的代数时期,克罗内克的工作的重要性是毋庸讳言的。晚年的希尔伯特在这一方面的矛盾其实更加尖锐,与布劳维尔的直觉主义的论战,其实是在与克罗内克的鬼魂的论战。希尔伯特一方面同克罗内克斗争事实上又在另一方面追随他:他须沿着严格的直觉主义的路线来思考,以求保护非直觉主义的数学。 

另两位是阿道尔·胡尔维茨和闵可夫斯基,前者是希尔伯特的老师、朋友和前任,后者则在青年时就成为希尔伯特挚友并且成为希尔伯特前半生最忠实的数学伙伴。1902年希尔伯特和闵可夫斯基在哥廷根重新聚首,这之后的十年,直至闵可夫斯基逝世,数学领域因二人的共同工作经历了一段伟大而光辉的时期。希尔伯特后来这样谈到他的朋友和他们共同工作的这段时期:“我们的科学,我们爱它超过一切,它把我们联系在一起。在我们看来,它好像鲜花盛开的花园。在花园中,有许多踏平的路径可以使我们从容的左右环顾,毫不费力的尽情享受,特别是有趣味相投的游伴在身旁。但是我们也喜欢寻求隐秘的小径。发现许多美观的新景,当我们向对方指出来,我们就更加快乐。这也不仅证明他们基于共同的科学兴趣的友谊是如此的深厚,而且我们似乎由这几句话听到希尔伯特这位吹笛人所吹的甜蜜的芦笛声,它诱惑许多老鼠跟着他投入数学的深河(赫尔曼·外尔语)。 

这篇文章的主旨只是想简略谈一下希尔伯特个性中的个性方面,因此笔者并不准备过多涉及他对人们生活中的态度,像社会及政治、艺术、宗教道德和规范、家庭、友谊、爱情等等方面,也更加没有必要指出在的人格光环下的某些阴影。然而不可忽略的是以上我们所谈到的他的同行和更多的环境因素。像哥廷根那样的小镇中的大学,特别是处于1914年以前美好平静的日子里,正是发展理论科学的最有利场所。教授们的崇高的科学地位,以及大学城中一切事情都和大学密切相关,这在当今的中国几乎是一种不可想象的气氛。此外,一旦一帮充满求知欲望的学生围绕着希尔伯特,不被教学杂务打扰而专门从事研究,彼此之间相互激励,又怎能不产生丰富的数学硕果。 

当然,这其中更加不能忽略的是希尔伯特的个人魅力。一个希尔伯特的学生回忆说:“我去听希尔伯特开的课,课程讲的是数的概念和化圆为方。他讲的内容一直钻进我的脑子里。新世界的门向我敞开了。我在他的班上听课没多久就在我年青的心里下了决心,我必须用一切方法去阅读和研究他所写的一切。……这之后几个月使我一生中最幸福的几个月,经历了我们共同分担的疑虑和失败的岁月之后,它的光辉仍抚慰着我的心灵。” 

一个数学家对于他所处时代的推动并不直接和他科学研究工作的分量成比例。希尔伯特的数学工作博大精深,然而他的影响并不完全来自这些工作。同样是哥廷根历史上领军人物的高斯,其数学成就甚至要高过希尔伯特,但是他对同时代的人的激励却很少,不仅没有形成学派,甚至给某些年青数学家的前途带来了毁灭性的灾难。高斯与小波尔约和阿贝尔的纠葛中,高斯都未能表现出一个数学领袖应有的风范。这或许是个人的天性所决定。尽管很多的创造性的天才习惯于孤独与默默无闻,但是希尔伯特充满生活热情的天性使他选择了另一种方式。他喜欢和其他人交往,尤其是同年青科学家交往,并在交往中发展自己,也给对方带来启发。正如他从胡尔维茨那儿学到东西,在年青时不顾世俗的偏见和闵可夫斯基结成了终生的友谊。他也在环绕哥廷根的树林中长时期漫步或雨天在有顶的花园中走来走去时,把科学传授给自己的学生,至少是那些他深感兴趣的学生。 

他的乐观主义,他的热情,他对科学的崇高价值的不可动摇的信念以及他坚信对于简单明了的问题能够求出简单明了的答案的理性的力量,都具有不可抗拒的感染力。 

他憎恶假装冷淡的势利态度与游手好闲甚至玩世不恭的犬儒主义,他对人对事总是采取直截了当的态度。即使这样。在他周围总是充满快乐和欢笑。他惊人的勤奋。“天才就是勤奋”是他的座右铭。而最卓著的是他伟大的启示性力量,有时甚至使平庸的智利提高到远远超过你所期待的水平而取得惊人的成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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